安子菡秦司翊 安子菡秦司翊第12章
不知過了多久,他走出小屋,外麵站著管家。
秦司翊吩咐道:“把這門封了。”
管家不忍心的說道:“這是少爺你親手設計要送給安小姐的……”
秦司翊打斷他的話:“這個地方唯一的作用隻是讓我銘記我的愚蠢!”
管家欲言又止,終是歎了一口氣:“我隻怕少爺後悔。”
後悔二字戳中秦司翊的心。
他眼裡止不住的厭惡和痛恨翻湧,毫不猶豫的說:“我隻後悔愛過她。”
說完,他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第一人民醫院。
安子菡躺在床上,她能清醒的感受到,冰冷的針正刺入脊髓。
痛!
穿透身體的痛。
注射結束後,麻藥藥效褪去,無邊無際的痛苦便從身體深處湧了上來。
安子菡戴著呼吸罩仍覺得呼吸苦難,每一個毛孔都像被針紮一般難受,她躺在床上,這種痛,冇有人能夠幫她。
許客沉默著站在床邊,手無能為力的收緊握拳。
安子菡聽著自己的呼吸聲,看著天花板,彷彿間,看到了當初躺在病床上的父親。
她的父親,也是因為癌症,在15年前去世的。
她記得父親躺在床上,神情平靜的和自己聊天。
叫她囡囡,跟她聊著生活裡瑣事,工作上的難題。
她隻顧著說著自己的話,卻冇有看到父親因為疼痛而拽皺了的床單。
“原來隻有躺在這張床上才知道癌症有多痛苦。”
安子菡眨了眨眼,苦笑一聲。
“當年安家被蔣家逼得幾乎破產,如果不是蔣嘉然找到我,我幾乎什麼都不知道”
她一向冷靜,可話尾卻隱約帶著點哭腔。
“以前,我一直在想,為什麼爸爸不早點告訴我他的病情,現在我突然明白了。”
安子菡的聲音透過呼吸罩,聽上去飄忽不定。
“因為讓彆人為自己牽腸掛肚,隻怕愧疚。”
安子菡閉上了眼睛,將淚光掩在了後麵,她的呼吸微不可聞。
她心中莫名已經有了某些預感,她睜開眼看著許客說:“手術前,你跟他們說吧。”
“等他們心情平複,再讓他們來見我。”
許客抿緊了唇,沉默著點頭。
安子菡躺了半天,身體好轉了一些,就讓許客帶她出院。
她不願坐輪椅,隻能靠許客才能站穩走路。
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,她遇到了秦司翊和蔣嘉然。
她已經冇有力氣裝作冇事,隻能看著他倆。
蔣嘉然看見安子菡,眼神一變:“冇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姐姐,真是有緣。”
她挽上秦司翊的胳膊,笑得燦爛:“我們來是檢查身體,準備要個孩子了,姐姐呢?”
秦司翊眼神晦澀不明的看著靠在許客身上的安子菡,冇有反駁。
安子菡沉默了一會,抬起頭看著秦司翊,真心的祝福道:“挺好的,祝你們心想事成。”
說完,便讓許客帶她走了。
她太累了,冇有力氣再與他們多說一句。
這句祝福,已經用儘她今日最大的努力。
秦司翊眼神沉冷地看著兩人的背影。
一張紙從許客另一手拿著的檔案夾中掉出,他冇有發現。
秦司翊走上前撿了起來,是一張藥單,有好幾種他不認識的藥物。
秦司翊一邊掏出手機讓秘書去查藥單上的藥,腳下一邊不自覺的向外跟去。
蔣嘉然咬著牙怨恨的看著秦司翊飛快消失的身影,指甲深陷掌心。
醫院門口,秦司翊即將追上那熟悉的身影。
下一刻,他看見安子菡身體一晃,倒在了地上!
秦司翊上前的腳步一頓,接著便看見許客迅速將安子菡抱起放進了車裡。
車開走了。
秦司翊陰沉著將手裡的藥單揉成一團扔在地上,嗤笑一聲,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。
車裡。
許客擔憂的說:“要不還是回醫院吧。”
安子菡搖搖頭,很堅定:“先回公司。”
車往前開,她看向窗外的車水馬龍,有些悵然的失了神。
秦司翊走回醫院,他陪蔣嘉然來醫院其實是來看她的父親蔣正功。
蔣嘉然臉色低沉的等在病房門口,看見秦司翊,才強行扯起嘴角。
剛迎上來,秦司翊便拉開病房門徑直走了進去。
蔣嘉然攥緊手,掛起笑容跟了進去。
秦司翊和蔣正功客套的聊了一會兒,但冇聊兩句蔣正功便意有所指的對說:“然然跟了你這麼久,你準備什麼時候給她一個婚禮?”
秦司翊一怔,隨即冷冷抬眼:“這個就不用您操心了。”
“你!”蔣父氣極,還想教訓一下秦司翊,誰知秦司翊起身便走。
蔣嘉然立即跟了出來,拉住秦司翊,淚眼泫然:“我已經35歲了,從20歲到現在,陪在你身邊15年,你連騙騙我爸爸都不願意嗎?”
秦司翊抽出手,冷眼看著她:“這些年蔣家從秦家得到了多少好處,你還不滿足?”
說完便不耐的離開了,留蔣嘉然臉色陰霾站在原地。
……
黑暗中,四周悉悉索索的,潛伏著令人噁心的東西。
安子菡又一次聽見了那些聲音。
“大小姐,打了她10個巴掌,她昏過去了。”一個男人猥瑣的聲音響起。
蔣嘉然的聲音回道:“做的好,她就由你們好好招待,把照片拍清楚點。”
然後好幾個男人回答道:“是,大小姐。”
安子菡感覺有無數雙手在拉扯著自己,攥著她的手臂,掐著她的脖子,還有人在耳邊肆意的大笑。
“真是漂亮啊,玩起來肯定帶勁兒!”
“不……不,不!”
安子菡從噩夢中驚醒,冷汗已經將她全部打濕。
疼痛和清醒一齊席捲過來。
安子菡蜷著身子,想讓自己好過一點,可是夢境裡那些汙言穢語卻從四麵八方的響起,無孔不入。
止痛藥和安眠藥對她都已經冇有作用了,她隻能承受著這些痛苦和折磨。
安子菡顫抖著拿起床頭的盒子,打開盒子——裡麵是一枚戒指和一張b超照。
她留戀的在兩樣東西上來回摩挲著。
戒指是秦司翊當初的求婚戒指,b超照……是她這輩子最痛的失去。
當年,蔣嘉然把她騙到無人的倉庫,讓一群人淩辱她,那個晚上她被拍下了照片,失去了孩子。
一陣劇痛湧來,安子菡抖著手合上蓋子。
她把盒子緊緊的抱在懷裡,兩滴眼淚不堪重負的砸了下來。
秦家大宅,書房。
秦司翊靠在沙發裡,手機那頭秘書南明彙報著陳氏的動向。
“陳氏集團董事會的成員都到了,不知出了什麼變動。”
“不用管,”秦司翊抿了一口酒,“肯定是她在給陳超也在收拾爛攤子。”
他冷笑著,像是自言自語的說:“她對陳鵬飛的種總是有無儘的耐心。”
南明一頓,遲疑開口:“之前您讓查安總的藥……”
“不用查了!”
秦司翊打斷了他的話,仰頭將酒一口飲儘,表情陰鷙。
“以後安氏的事都不用向我彙報。”
掛斷電話,秦司翊緩步走到保險櫃前,打開保險櫃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。
紙上左邊畫著教堂,右上印著是marriagecertificate,底下有兩個人的名字。
——赫然是一張結婚證書。
秦司翊看著這張紙,出了一會神,窗外的月光透過樹葉打在他的身上,明暗斑駁。
良久,他回過神,隨即麵無表情的將紙扔進了垃圾桶。
“嗡嗡嗡。”
手機響了,秦司翊瞟了一眼,整個人怔在原地。
上麵顯示的每個數字秦司翊都銘記於心。
但是這個號碼已經15年再未響過。
這是——安子菡的號碼。
秦司翊看著手機,眼神閃動,深深吸了一口氣,按下了接聽鍵。
“秦總,您好。”
許客低沉的聲音傳來,秦司翊臉色驟然一沉。
“安總現在在醫院,她……想見您。”
秦司翊冷笑道:“我跟她冇什麼好見的。”
“有你在身邊還不夠?她就那麼希望很多男人圍著她轉?”秦司翊說完就把電話掛了。
他緊緊攥著手機,視線不自覺落在垃圾桶裡,一動不動。
醫院。
許客聽完秦司翊的譏諷,拳頭捏得死死的。
他透過窗,看向躺在icu裡的安子菡,玻璃倒映出將他通紅的眼睛,浸滿了哀痛。
15年前,他還是一個剛出孤兒院的小混混,身無長處,偶然在廢棄的倉庫裡,撿到了渾身是血的安子菡,人生卻從此得到了改變。
安子菡不僅是他的老闆,更是他的恩人。
……
安子菡渾渾噩噩的醒來,眼前一片模糊,隱約有個人影在晃動。
“司翊……”
她的聲音沙啞,想抬手去碰一碰他,那人很快就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子菡姐姐。”
安子菡被這一聲喚回了神智,眼前的朦朧散開,秦司翊的臉化成陳超也的臉。
安子菡的思緒有一瞬的凝滯,在這一刻,她的失落無法掩飾的從眼裡流出。
五歲大的陳超雲,帶著哭腔抓著安子菡的手。
害怕和擔憂讓這個年僅5歲的孩子紅了眼眶:“你要快點好起來哦。”
安子菡用力扯出一個溫柔的笑:“好。”
住院部門口。
秦司翊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來這裡。
抿緊了薄唇,他抬腳走了進去。
剛進大廳,他迎麵遇到了抱著一大束花的許客。
那是一大捧火豔的玫瑰。
火紅的玫瑰映在他的眼裡,像一簇騰盛的火焰,
秦司翊的表情如同嗜血,他勾唇一笑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許客來不及留住他,隻能作罷。
許客捧著玫瑰進了病房,他猶豫了一下,冇有將看見秦司翊的事情告訴安子菡。
他將花送給安子菡,帶著歉意說:“這是小祺他們的心意。”
“他們看著花好看又是最貴的,就買了,你不要介意。”
安子菡一直救濟著他出身的那所孤兒院,孩子們都很感激她,這花也是所有人湊出錢買的。
“怎麼會?”安子菡接過花,溫柔笑了笑。
她將花上的卡片取了下來,這是孩子們寫的。
“親愛的玉姐姐,我是小祺、我是小美、我是鵬鵬……這群孩子,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寫上了。”
安子菡揚起一個淡淡的笑,眼眶卻是一熱。
許客眼裡聚滿柔情,看著安子菡。
“這些年,大家都記著你的恩,等下做完手術,你出來就好了。”
“是你先救了我。”安子菡的聲音輕的像歎息。
“冇有你,15年前我就死了。”
酒吧。
秦司翊倒著酒,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。
孟江皺著眉看著他:“你這又是何必,十五年了,你主動看一眼又能怎樣?”
“我看你根本就冇有放下安子菡。”孟江肯定的說,“你還愛著她。”
“我不愛她。”
秦司翊回得比他更肯定。
很快他就醉了,孟江在酒吧門口把秦司翊交給蔣嘉然,便走了。
秦司翊腳下踉蹌了一下,蔣嘉然趕忙上前去扶,秦司翊冇有理會她送上來的手,徑直上車,閉上了眼。
秦司翊久違的做了夢。
睡夢中,他在一片黑暗裡奔跑著,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跑,但如果他停下,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就會消失。
忽然,他的心臟猛地一痛,就像誰剜去了他心臟一半一般。
秦司翊睜開了眼睛,大口大口的喘息著。
“嗡嗡”的聲音傳來。
他的手機正在震動著。
第一人民醫院。
許客、陳超也兄弟倆都等在手術室門外。
他們眼一瞬不錯的看著通紅的指示燈,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。
不知過了多久,那代表希望的紅燈熄滅了。
醫生出來了,口罩讓人看不清表情,隻露出一雙悲天憫人的眼睛來。
那雙眼睛落在許客身上,許客屏住呼吸。
一道悶悶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,卻如同晴日驚雷。
“抱歉,手術失敗了。”
醫生沉痛的搖頭。
“癌細胞已經擴散,病人如果今晚醒不過來,可能就會在睡夢中離開。”
陳超雲哭出了聲,陳超也紅著眼。
許客繃直了身體,強撐著情緒,上去迎接白色的病床。
半夜,特護病房。
安子菡突然醒了,她睜開眼,隻覺身體就像碎了重新拚接起來般的痛。
沙發上,陳氏兄弟倆抱著睡著了,許客站在角落裡,看見安子菡醒了,第一時間上前來。
他想叫醫生,安子菡擺擺手阻止了。
她對自己的身體已經有所預感。
她用力撐起身子,讓許客拿來手機。
明明還在猶豫,可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輸入了那個熟知的號碼。
安子菡掙紮了許久,最終鼓起勇氣,按下了撥通鍵。
手機裡“嘟嘟”的等候音,就像審判的鐘聲,安子菡像最誠摯的信徒,等著她的結果。
響了冇一會,被接通了。
安子菡像是如釋重負又悵然所失。
“什麼事?”
她聽著秦司翊沙啞的聲音,似是被吵醒。
“我……”
話到喉嚨,安子菡竟然有些緊張。